（３）秘密

    既期待又怕受伤害，既期盼相遇又怕彼此熟悉－身为人所拥有的矛盾。

    又过了一个星期，鹤熙在超市买晚餐的食材，推着超商的手推车，要买齐这几天的份，刚好母亲来电话，她边讲电话说自己过得不错，边拿着架上的冷冻肉品，随后走到水果区，结果一个没注意，苹果从手中滑落，眼看要落地，鹤熙弯腰，但苹果先被另一个人的手接起，同时抬头，两人对视，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你、你好。」

    紧张、兴奋的情绪让身体產生变化，虽细微，但总是改变了。凯莎很自然，鹤熙强作镇定接过苹果，心里在偷问你怎么在这里？都忘记在通话的母亲，最后还是母亲发觉鹤熙在跟其他人说话，才先掛断。

    「喜欢吃苹果？」

    「还行。」

    凯莎点头，像是知道了什么重要情报。鹤熙惯性想逃，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个模式，如果遇到有点好感的人，特别是omega，鹤熙会故意避开，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然而眼前这个女人的感情太坦露，几乎是用已经锁定她的眼神在看自己，太可怕了，不能沦陷。

    「对不起。」凯莎突如其来的道歉，鹤熙皱眉不懂。

    「前些天我不应该说那种话，关于你的秘密。」

    鹤熙听着尷尬，但看凯莎如此真诚，她也不想追究，而且她的个性本来就比较软。鹤熙说没关係，然后又要跑掉，凯莎不愿她这么快走，上前拦下她。

    「我是真的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然那天我就毁了。」

    凯莎抓着鹤熙的手推车，这半强迫的语气还是令鹤熙不开心，但已比前几天好多了，因为她又来找她了。只是鹤熙虽很想知道为什么凯莎会被欺负，可她更明白这问题问下去，两人就会没完没了，鹤熙不想那样，所以决定随便找个愿望塘塞。

    「那就水果。梅洛天城的水果很贵，你若真想报答，就送我一箱苹果吧。」

    四目相交，凯莎从鹤熙的蓝眸中看见自己，一个心乱如麻的女人。然后这个让自己脑筋一片空白的alpha还是走了，凯莎站在原地暗自发问，你难道不想多看我一眼？失望从何而起，没有根据，凯莎拿起手机准备报答救命之情，殊不知在她转过身讲电话的时候，鹤熙远在超市的大门外，回头看了她一眼，纠结又爱慕的一眼。

    隔天，鹤熙住的公寓楼下就多了一个水果摊，水果摊的老闆一见鹤熙就热情打招呼，还说她以后想吃什么水果就尽量拿，全都免费给她，期限是永远。听到永远免费，鹤熙就知道是谁做的，她勉强微笑，很无奈。一连几天，老闆都送她不同的水果，鹤熙过意不去，终于在某天下班时查了凯莎公司的客服电话，她有绝对的理由要打电话投诉，却没料到客服小姐竟直接帮她约了时间跟凯莎见面，鹤熙尷尬，跳到黄河洗不清，我才没有要见你。鹤熙想了各种理由不去赴约，但那一天好死不死是休假，鹤熙不得已，或说不想让自己信用破產，稍微打扮了一下，就去那一栋梅洛天城里最高的建筑。

    从一进电梯就在深呼吸，鹤熙数度想反悔回家，但都被人群挤回电梯里。到最高一层，只剩下她，一个金色短发的员工引领她去凯莎的办公室。

    「你可以帮我转诉就好，我不……」

    「非常抱歉，鹤熙小姐，总裁有交代，除非她亲自听到，不然她不会受理。」

    鹤熙翻白眼，心想凯莎真有毛病。来到办公室的门前，员工先离开，鹤熙小心翼翼的开了门，这时的心情比考大学还沉重。但很惊喜的是，凯莎早在距离门不到一公尺的地方迎接她，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她也说不清楚。对望十秒，两人欲言又止，最终是凯莎先化解这诡异又奇异的气氛。凯莎请她坐上沙发，鹤熙不想，拼命解释自己为何而来，不是刻意要见她，是希望她不要送这么多水果给她了，她很困扰。凯莎坐在办公椅上认真听，思考了十几秒。

    「一年。」

    「一年？」

    「对，送你一年份。」这是跟自己情感的妥协，鹤熙不知道凯莎有多烦恼。

    好吧，也就一年，鹤熙勉为其难的接受，转身欲离开。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如果我有哪里冒犯到你……」凯莎受不了鹤熙每次见面，就想赶快远离自己的举动。

    「没有。」鹤熙总算说了句带有感情成分的字句，对凯莎。

    「我一直惦记你的眼睛。」

    凯莎此话吓到鹤熙。虽然从过去到现在，说她眼睛漂亮的人很多，但用惦记这个词的人，凯莎是第一个，鹤熙怀疑她是在表白吗。

    「谢、谢谢，你的眼睛也很漂亮。」鹤熙实话实说，不只是礼貌性回应。

    凯莎听鹤熙的讚美，心脏狂跳，很快站起身。

    「鹤熙小姐，我是真心诚意的邀请你一起吃晚餐，就吃饭，没别的。」

    凯莎慎重的说，鹤熙背对她，推门的手在犹豫，凯莎距离她两、三公尺，但那香味好像渗透进她的灵魂，谁能逃避，这次是在劫难逃，凯莎太强势了，你才是alpha吧？结果今晚她们就在一间餐馆里共进晚餐，没有其他客人。

    「你的秘密我不会说。」

    安静太久，凯莎先说，但没有恶意。

    「谢谢，你妹妹的秘密我也不会说。」鹤熙喝了一口水果茶。

    「谢谢。」

    也许是人的好奇心作祟，鹤熙忍不住想知道所谓的秘密，因为她其实是乱猜的。察觉到鹤熙的眼神，凯莎自知不应拿凉冰来当作话题，但想到凉冰刻意让鹤熙来家里修屋顶，明明这事叫阿托就可以的，为什么这么做，一见钟情？凯莎找对象有个原则－不会跟她妹妹争。

    「你喜欢我妹妹吗？」

    「啊？」

    看鹤熙这表情，凯莎很高兴，这不是心事被戳中的样子。

    「不如我跟你说个故事。」凯莎忽然变得忧愁。

    「六年前，一个beta跟一个omega相遇了，一个见义勇为，那个omega发情了，beta保护她去医院，两人就此结识，她们很快坠入爱河，过上了一段很快乐很幸福的日子。但后来因为beta无法标记omega，加上一些流言蜚语，beta无法坚持她们的感情，认为beta跟omega在一起太勉强了，自以为对omega好，所以离开了她。omega伤心欲绝，却没想自己已怀了beta的孩子，她痛苦但没办法丢下孩子不管，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她去找了她姊姊，omega当时还只是一个研究生，她姊姊气得半死，差点要去打死那个人，但omega坚持不肯，不愿用这个孩子去绑住beta。最后，孩子出生了，omega为这个beta女孩取了一个极其讽刺的名字－爱。」

    到此，凯莎的怒气值飆升，鹤熙已经完全明白，她猜到她口中的omega指的是谁，难怪凯莎会推动性别平权城市。

    「那对方……」

    「对方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也没必要知道。据我所知，她活得很好，虽然是beta，但工作表现不比alpha差。可是有用吗？我妹妹的心都碎了，她伤害的不是一个omega的心，是一个深爱她的人的心。」

    被凯莎高涨的情绪感染，或说震慑。鹤熙听完这个故事，觉得很悲哀，旧时代的观念是罪？我跟谁结合为何要别人来评断？这些错，命运要让谁来揹？鹤熙叹气，每个人的生活都很不容易，不过最后还有更震惊的。

    「鹤熙，其实我也有个秘密，跟你挺像的。」

    鹤熙盯着凯莎。

    「我不能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