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紫藤定情

    我偷偷摸进长生殿院中，敛了气息走到门口悄悄往殿中望去。锦书今日并未批阅公文，而是静静地坐在书案前，看着案上一盆茂盛的紫藤。夜里真静，静到我仿佛听见了锦书的一声叹息。

    “锦书。”我推门进殿。

    “夕照。”锦书豁然抬头，眼里不知是欢喜还是忧伤。

    “听说......昨日......我......当着众仙家的面......轻薄于你......今日特来认错。”

    “世人皆道做神仙好，凡人灵兽皆想修仙做神。可是做神仙真的好么，在无尽的岁月中受尽千年寂寞万年孤独。若他日一朝魂飞魄散入了归墟，便是连半丝踪迹也寻不得了。”锦书盯着眼前的紫藤，淡淡道。

    “啊？什......什么？”

    “夕照。”锦书起身，绕过书案，来到我面前。“昨日我送你回寄月殿，你赖在我身上说喜欢我。都说今后吐真言，这可是夕照真心话？往后的岁月夕照可愿与我共度？”

    “锦书，我......”我只觉得脸上热乎乎的，胸口好像有只小鹿在乱撞。

    “你可愿意？”锦书俯下身，双手握住我的肩膀掌心温热潮湿，温热的鼻息划过我的额头，感觉痒痒的。

    “我......我愿意。”我伸手揽住锦书，紧紧拥抱住他，将头贴在他的胸膛，感受他有力的心跳，感受他胸口的灼热。

    锦书亦将我紧紧揽入怀中。

    “五百年前，我被鸣蛇所伤，你不眠不休守了我四天。为了助我提升修为，你便将书房都搬去了般若阁。此番心意我怎能不知。”我贴在他的胸口，轻声道。

    “夕照。”

    “嗯？”

    “我爱你。”

    “我亦是。”

    锦书将我松开，转身取来书案上那盆紫藤。

    “紫藤为情而生，无爱而亡。这株紫藤是我今日下界采挖的，送给你，明日我们一同将它种在寄月殿的庭院中，我定让它岁岁繁荣。”锦书牵起我的手“以后我便唤你小夕可好。”

    夜色如水，这天界的夜晚还是那么安静，可如今我却不觉得那么冷清。

    “如今我既答允了同你在一处，也应该回不周山告诉不慌爷爷和不忙爷爷，还有商陆哥哥和白芨。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好，明日我们将紫藤种下就动身。”

    锦书牵着我回寄月殿的路上，不知是我眼花了还是怎地，我好像看到歧姜的影子一闪而过，待我想仔细看的时候有什么都没有了。

    第二天一早我尚在梦中，昆布就在门口大喊“夕照仙上，神君让我来请你去长生殿用早膳。”

    我睁开眼，发现天色尚早，“今日怎么这般早。”我起身开门，问道。

    “我也不知道，早上见了神君，他只管捧着一盆花傻笑，不晓得他是不是看上那株花了。”

    “他的确是看上一株花，不过不是盆里的那株。”

    “一株花......一株......花！”昆布自个儿嘟嘟囔囔，然后睁大眼打量我。

    我转身将殿门关上，准备更衣梳洗。只听昆布在殿外大喊“哦！仙上，你是怎么让我家神君这棵老铁树开花的。”

    我在殿里偷笑，却不再理他。

    到了长生殿，锦书站在院中，晨辉在他身上笼了一圈淡淡的金色。

    “小夕。”锦书嘴角微扬，向我走来，风佛过他的衣袍。

    “今日怎么这般早？”

    “这紫藤娇嫩，需在清晨种下。所以早早便将小夕叫醒了。”锦书牵着我的手进殿。

    用过早饭，锦书与我一同回到寄月殿。

    “小夕想将这紫藤种在何处呢。”

    “不如栽到那六角小亭边上吧，他日紫藤攀附到亭子上，花开簇簇，若那时在亭子里饮茶、弹琴或对弈岂不妙哉。”

    “如此，甚好。”昆布替锦书取来铲子，我与锦书一同将紫藤种下。

    回到不周山，我将同锦书在一起的事告诉不慌爷爷和不忙爷爷。

    不忙爷爷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不慌爷爷拉着我的手说“哎呦，我们小夕照长大了，这回长大了。”

    “你小子以后若被我知道欺负了我们夕照，老夫绝饶不了你。你要在此起誓，绝不辜负夕照。”不忙爷爷叮嘱锦书。

    “是是是，绝不欺负夕照。小神今日在此立誓，绝不辜负夕照，若日后有违此誓定叫万箭穿心，灰飞烟灭。”

    “哎呀，不忙爷爷，今日可还给我做鱼吃呀，我都有些饿了呢。”我趁机将不忙爷爷支开，总算松了口气。

    我拉着锦书来到浮生河边，商陆哥哥和白芨已经在此等候。

    “夕照。”白芨蹦蹦跳跳的过来挽住我，“收到你遣小兽送来的信，起初我还不信呢，现在见了，我倒相信了。以后夕照要幸福哦。”

    一行人去了韶光当年建的木屋，烹了茶，围在桌前讲当年的趣事和我是怎样遇到了锦书的，不知不觉天色将晚，不忙爷爷遣了一头小兽带话来叫我们回去吃饭。

    当锦书牵着我的手回到明光台时，撞上了前来寻我的韶光，韶光捧着那盏鲤鱼灯站在门口，暖黄的灯光在韶光的红衣上摇曳生辉。

    “韶光？”

    “夕照？”

    我们几乎异口同声。

    我怔了一会“你怎么在这？”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午我来寻你，想与你同去凡间逛灯会，明光台的小仙侍告诉我你外出了，我便在此等你。”

    “韶光.....我.....不是故意瞒你。”

    “二殿下，也看到了，小夕昨日已经答允了同我在一处，还请二殿下以后莫要再来明光台叨扰。”锦书拉着我的手暗暗收紧。

    “小夕？锦书神君此话何意？我与夕照相识两万年，怎地现在连朋友都做不得了？”韶光面容一沉，口气严肃起来。

    “不是，韶光你误会了。我......”我想分辩点什么，却实在不知要说什么。

    这两人相对无话，可我分明感受到了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儿。

    我赶紧拉着锦书进了明光台，与韶光擦肩而过时悄悄在他耳边说“明日酉时，浮生河畔木屋见。”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刚才韶光见到我们时的表情，悲伤的令人心痛。可明日我该如何对韶光说呢。想着想着便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