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亲
没过几日，阮明珠又请了叶舒窈来阮府小聚，这次叶舒窈的兄长叶瑾也有一并前来，到前厅和阮老爷以及阮府的少爷们谈话，几位姑娘们则和之前一样来到了后院。依依虽然并不想见客人，但怎么说也不能待在房间里不管不顾，因此她也跟姐妹们到后院坐了下来。 “阮家可真是热闹啊，加上崔姐姐，这儿就拢共有四位姐妹了呢。不像咱们家，叶家就只有我和哥哥两人在，有时候是感觉怪冷清的。”叶舒窈坐下后，感叹了一句。 阮明珠微笑，“人多确实是热闹些。我们上头还有两位姐姐，若非她们都已嫁人生子，今天肯定又要多两个人的。窈窈若是在家觉得无聊了，就时常来阮府走动走动吧。” “对对对，我这儿好玩的东西可多着呢！”阮明鸢也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对了，既然咱们今天几个都聚在这里，来玩叶子戏吧，那个好玩的。” 叶舒窈听罢，眼睛也是亮了一下，“好啊，我很喜欢玩这个！” 依依则是在心里苦笑，这种纸牌游戏她一向不擅长也不算喜欢，真不知道阮明鸢到底是故意给她难堪还是压根没想过她。 但今天既然有客人来，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玩下去了。 很快婢女就把叶子戏需要的纸牌拿了上来，小桌上摆着的茶点瓜子零食等都被撤到了一边，另一位丫鬟负责发牌。就这样，女士们叽叽喳喳地开始了一局游戏。 依依不出所料地是最先出局的那位。她摇摇头，努力忽视阮明鸢投来的嘲讽目光，勉强地笑笑，说：“让叶姑娘……窈窈你见笑了，我不是很擅长这种游戏，你们继续玩吧，我在一边看着就好。” “哎呀，这又有什么，反正总得有个人出局嘛不是。”叶舒窈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有太把注意力放到依依身上，又继续看自己的牌了。 阮明珠的手在桌子下伸过去，拍了拍依依的手背，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要是觉得不自在，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在这儿坐着。或者，旁边那些点心你想吃什么，就跟兰湘她们说一声。” “知道。多谢姐姐……” 依依回以阮明珠一个苦笑，本想寻个借口离开，视线却忽然被一个半空中飘动的东西吸引住。 ——蝴蝶。蓝色的蝴蝶，在阳光下闪着浅蓝色光芒的翅膀，让依依恍惚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谢筱茹的那个午后。那时候，她也是被一直同样颜色的蝴蝶吸引，才产生了外出的想法，才有了和谢筱茹的相遇。 今天，这只蝴蝶飞入了亭子中，在女士们的头顶盘旋两圈，然后——落到了依依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到了她腰上挂着的香囊上面。 “诶……” 所有人都被依依的惊叹吸引了注意力。那蝴蝶不过逗留片刻就又飞走了，但依依发现大家都在盯着她看，顿时烧红了脸别过头去。“啊，对不起对不起……” 阮明鸢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叶舒窈却一下子就瞥见了依依腰上的香囊，忍不住赞叹道：“哇，好漂亮的香囊，你自己做的吗？好独特的图案诶。” 依依怔了一瞬，点了点头以示肯定。那香囊上绣的是一朵合欢莲——有着两个莲蓬的莲花。她之前在扬州的某个池塘中见过这种莲花，觉得它造型很是特别，便记在了心里，并且在做这个香囊的时候绣了上去。 崔婉点点头，温声道：“依依的绣工确实很不错。” 在崔婉身边的阮明鸢则是嘟囔着：“区区一个香囊，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做。”被崔婉拉拉袖子制止后，不服气地哼了一下，撇开脸索性不参与这个对话。阮明鸢讨厌别人抢她风头，尤其这个人还是阮依依。 “真好啊——能给自己绣东西。我呢，打小就不爱做这些针线女红的，嫌麻烦，都交给绣娘干了。”叶舒窈嘿嘿笑着，提起童年往事也落落大方，“不过长到现在，我也偶尔会觉得能做点东西给自己也是顶顶好的。” “……也没什么啦，”依依小声说，“我从小就做针线做到大……”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什么，最后似是下定决心般地，赶在其他人开口之前继续了。“毕竟，我和娘亲还得赖以为生呢。”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阮明珠和崔婉的笑容都化为了愕然，阮明鸢脸色铁青，一旁服侍她们的丫鬟，手上的活都停了下来。 叶舒窈的脸上则是写满了惊讶和疑惑。“你说什么？依依，之前……不是说，你小时候身子弱，所以一直在江南那边养生吗？怎么还要卖绣活？” 依依垂下脑袋，轻轻摇头。“不是这样的…… “我小时候身体其实挺好的，不常生病。”她低着头，刘海遮住了晦暗的眼神。“只是——我的娘亲她……是父亲在扬州养的外室。后来她去世了，我被接回阮家，父亲母亲觉得我娘亲的身份不入流，就把我记在了另外的妾的名下……然后，编出了这么一段故事。” 这句话犹如一颗惊雷投入水里，轰地一下引发轩然大波。丫鬟们交头接耳，叶舒窈神色若有所思，阮明珠一开始的愕然逐渐淡去，但脸也黑了几分，阮明鸢则是勃然大怒地站起来要去打依依，崔婉拦住了愤怒的小姑子，但脸色也不好看。 “依依！”崔婉一改往日和善的形象，厉声道，“不要再说了！侯府哪里是你可以这么编排的。” “我……没在编排。”依依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我只是受够了……” 受够了这种要活在一个谎言里的生活。当年明明是阮老爷自作主张，瞒着所有人养的外室，种下的因果，却要她做出牺牲来维护侯府的脸面——更改她的身世，让她变成别人的女儿，并赋予她一段凭空捏造的不属于她的过往——而且她从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上的好处。依依实在是不想再装下去了。上次跟谢筱茹提过这点之后，她暗地里独自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诚实”一把。 哪怕这样做，会触怒阮家的其他人，依依也不愿再继续这个谎言了。 - #阮依依，开始觉醒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