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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程序需要时间,见一时僵住了,沈思卓就问顾苒,既然东西一时没有定论,能不能从来源上想想办法?毕竟古玩行里一直有捡漏一说。有时候别说买家,就是卖家,都连藏品的真实价值也说不清,道不明。 沈思卓觉得,自己只是了解情况,也不算过界。他就问顾苒,这件宣德炉,他舅舅究竟是怎么得到的? 就顾苒的年纪,家里有些大事,其实也不一定什么都跟他说。 顾苒就专门去问了一下母亲才知道。 近几年他舅舅受母亲的影响,也喜欢上了收藏,但因为公务员收入不高,也只是小打小闹的买一些制作比较精美的仿品。 然而,这件宣德炉,却是他的一个老朋友送给他的。他这位老朋友明确的告知他,这件香炉就是现代仿品,不值什么钱。 能让博物馆里的专家都做难的东西,顾苒的舅舅当然认不出来。他们当时喝了酒一时高兴,他就把这件香炉带回家了。 可比较麻烦的是,他舅舅这位老朋友,恰好就是一位房地产承包商。 顾苒的舅舅作为房管部门的官员,警方当然会合理推测,这是一种变相的利益输送。 顾苒舅舅事后回忆了整个过程,反思就觉得,像是设局做套陷害他。 但是警方认为,如果这件香炉是真品,价值几千万,用这个数目去陷害一位区级官员,不是非常合情理。 这就等于绕了一圈,又转回来了。顾苒的舅舅想要脱身,唯一的途径,就还是证明这件宣德炉的确是现代仿品。 但是,沈思卓觉得,这已经不太可能了。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实物,可几位专家都不敢一锤定音,说是现代仿品,那肯定就是有原因的。 一连过了好几天,李警官的手续才走下来。 作为一种难得的学习机会,两位老专家鉴定实物的时候,马教授就特意把他也带上了。 宣德炉极负盛名,是因为明清铜器开始使用黄铜,而不同于前代的青铜。由明宣德年始,宣德炉由此得名,并享誉世界。 宣德帝朱瞻基感宫中礼器粗劣,就令“御用监”重制, 包括香炉、方鼎、花瓶等。 明人吕震在《宣德鼎彝谱》中记载:“宣德三年,暹罗国王进贡,风磨铜数万斤。” 风磨铜是种铜合金,宣德炉即是用锌铜合金配制、熔炼、铸造的铜器。 宣德帝对这批礼器极为看重。反复设计、绘制,做成炉谱后,由技师讲出每个炉型的典故出处后,又多次筛选修改,由吕震或原工部官员吴邦佐交皇帝审核,通过后方可铸造。 铜炉铸成后,底款篆刻宣德年号,如“大明宣德年制”、“宣德年制”、“宣德年”、“宣德”等集中。 宣德炉的铸造数量,有两种说法相对主流:一说五千多件,另一说则为一万八千多件。 宣德四年后,因进贡的风磨铜、白水铅(锌)用罄,便再未铸造。所以,真正的宣德炉仅于宣德三年(1428年)铸造,但因水准太高,极为精美,宣德五年后,就已经有仿品出现了。 因此,真正的宣德三年宫铸的香炉存世量极少,但也不是没有。难道,这一个真的是大明宣德炉?! 只是,天启六年(1626年)项元汴所著的《宣炉博论》已记载:“真者十一,赝者十九。” 几个人按照约定,准时来到了经侦大队。 魏季铭和王同光戴上老花镜,反复看了许久。 王同光摘下老花镜道:“此炉为典型明代形制,冲天耳炉。耳扁微撇,内壁薄而收敛,腹部圆润,三足微收。炉型典雅,宽厚稳重,宝相森严。墨漆古色,如晕染其上,漆浓深入,古韵浩荡,贵气显扬,略抚即亮,稍温即润。” 魏季铭点头道:“此炉的颜色,确实乃是盘抚多年养炼而成,为历代求色者所珍。数百年包浆天然而成,亦为好古者最喜之皮色,再假以时日缓盘轻抚,必出百年幻化之皮色。 底款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款,乃刀刻出,笔意苍劲,初看不计工拙,似是随意,实则森然正气,字体秀雅,亦有魏碑风骨,中宫内敛,张力鼓荡,是典型明代款式。 铜质金黄红赤,细密银亮,比之清代铜炉用铜精炼许多,细细审视,确为明代铜质,精细坠手,叩之声音清脆悠扬,炉壁细密厚实,虽薄而压手,当为上好精铜所铸,确为匠心独具。” 李警官问道:“二位大师,那这香炉估价能到多少?” 魏季铭沉吟道:“若真是宣德三年所制大明宣德炉,那估价应在4000万以上.” 王同光却接道:“可要是仿款,即使是同时期的,价格差别也极大,在七、八万到一百万之间。” 沈思卓在边上听着,只觉惊心动魄,这价差上千倍,定罪量刑,也是千差万别啊! 宣德炉遭遇明末李自成收集、熔炼、铸造“金饼”,和抗战时期,日军收缴北京铜铁器铸造弹/药两次浩劫,再经岁月流转,现在存世量自然更加稀少。 所以,李警官请来的专家鉴定团的几位大师,看法也不一。有说确为宣德三年所制正品宣德炉的,也有认为是宣德五年之后明末后仿的。 听几位大师争执不下,沈思卓忍不住走过来看着这只香炉。 沈思卓看了许久,也觉制造精美,实在是叫人爱不释手。他想侧过光去,再看看内壁的厚度和质感,忽然发现,这只香炉内壁上,内侧有一小块地方,颜色、质感,好像与周围有些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