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陈年旧事（一）
跟着老头一路进了村里，顺着土路，我来到一座破落的宅子前面。 朱红色的大门已经褪了漆面，硕大的门环也生满了厚厚的铁锈，门前的两只石狮子更是被砸掉了头。 隐隐可见老头原本也是富裕人家，而今却只剩下满院的萧条，诉说这昔日的心酸。 然而这院子对我的触动，不仅仅是如此，这大门，这石狮子，若是再新一些的话，不就是昨晚老奶奶住的宅子吗？ 随着老头推开院门，我跟着他走了进去。 果然长满野草的假山，几乎垮塌的堂屋，屋檐下用一根粗壮的木头支着…… “这是……”我指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子，竟然一时语塞，无语凝噎。 老头子叹了一口，一手擦着眼角，竟是突然哭了起来：“呜呜……我江家人命苦哇……” 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江老头，我鼻子跟着一酸，扶着他到了堂屋的台子前面，坐了下来。 老头擦干眼泪，跟我说了些许旧事…… 老头姓江，六十年前的江家，还是个地主大户，整个河北，都有响当当的名号。 江老头的爷爷死的早，家里大小都靠着奶奶江钱氏操持着，老太太心眼好，并不像传闻中的地主那么苛刻。 江家人待人接物也是小心翼翼的，从不欺负穷人家不说，逢年过节，还会减上些租子。 再加上江钱氏懂些阴阳，常常替村里人瞧瞧大夫看不好的病，村里人盖房子打井，也都要找老太太看看风水，更别说是死人后择阴宅这种大事。 按理说，江家这种难的的好人家，应该有好报，但是厄运就偏偏降临到了江家头上。 一切还要从文革说起…… 那些年正是国家动乱的时候，村里有名的地痞流氓，无赖混混，摇身一变，全都成了红卫兵。 这些人嘴里喊着闹革命，实则是鱼肉乡里，无恶不作！ 躲过了土改，躲过了解放的地主江家却没能躲过那段黑暗的岁月。 江老头那时候还小，三岁的年纪，但有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却是深深的刻进了他的骨髓，用他的原话来说，就算做鬼他也不会忘掉。 江老头有个姑姑，长得年轻貌美，十里八村的，都夸江家闺女是天仙下凡，是个男的都想取这么一个婆姨。 村里的混混赵大宝，早就惦念着江老头的姑姑。文革的时候，此人终于有了苗头，摇身一变，成了红卫兵队长。 志得意满的赵大宝先是暗地里威胁江家，将女儿嫁给他。 江钱氏本来就不是个软弱的人，再看赵大宝那副德行，哪里还会答应他。 自然，赵大宝的苦心算计的婚事胎死腹中。 赵大宝一怒之下，先是打着斗地主的口号，把江家的财产洗劫一空，能带走的打包带走，至于太大太重的，就用铁锤砸掉。 砸不动的东西他们也有办法，直接抬起来，丢到井里。 偌大的江家，被祸害的满院狼藉。 江钱氏气的卧病在床，江老头的姑姑把自己锁进房里，整日里以泪洗面。 赵大宝等了几天，没有听到江家服软的消息。 他心里一狠，当晚又是带着一票红卫兵到了江家。 这次的借口是破四旧，打倒牛鬼蛇神，反对封建迷信…… 口号喊得很响亮，但做的事情，简直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 赵大宝一群人这回连江家的家具都搬空了，砸了神坛，捣了江家祠堂不说，又去强抢江老头的姑姑。 但是，当赵大宝推开闺房门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江老头的姑姑，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江家的小姐吊在房梁上，舌头吐得长长的，脸色铁青，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进门的赵大宝。 一番忙活，除了江家不剩多少的财产，赵大宝什么都没有得到。 回家之后，赵大宝左思右想，愣是没有睡着觉。 他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把江家小姐的死，赖在江钱氏头上，他打算报复江钱氏。 红卫兵头子的权利，在当时来说，虽然很大，但是杀人这种事情，明面上自然不能做，就算做了，也不能做的太离谱。 赵大宝火气憋在心里，愣是一个月没找江家的麻烦。 江钱氏心痛欲绝，将死去的女儿下葬之后，本以为赵大宝会收手，但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天，县里面的红卫兵下来检查工作。能坐上这个位子，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赵大宝不知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两个人蛇鼠一窝，很快站在了一条战壕里面。 赵大宝又回到了江家，这次的借口有些可笑，竟然是江钱氏埋葬女儿的时候，不仅看了风水，还烧了纸钱。 封建迷信，牛鬼蛇神这个大帽子往江钱氏头上一扣。赵大宝的目的也达到了。 当天晚上，赵大宝召集村民开大会，给江钱氏一家扣上了高帽子，和县里的人一起强迫村民们批斗江家人。 大会开到了午夜十二点，江钱氏，江老头的爹和娘都被葬送在这惨无人道的批斗中，竟是给活活打死了。就连江老头七岁的哥哥也没能幸免。 索性江老头年纪太小，被村民们给救下了，这才活到了现在。 江家人死后，赵大宝扬言要曝尸半月。自然没有人敢安葬江家人。 大会散了之后，丧心病狂的赵大宝约了县里的那个红卫兵头子，两个人半夜里拿着铁锹，抛开了江家小姐的坟。 棺材打开的时候，两人都惊呆了。 一个月的时间，那尸体不仅没有腐烂，而且还有些血气，吐出来的舌头也到了嘴里，死不瞑目的眼睛也给闭上了。 看上去，这尸体根本就不是个死人，而是活人睡着了一般。 不过奇怪的是，这棺材的四周被围上了墨斗弹下的粗线，尸体的底下也被撒了一层糯米。 这两人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重见江家小姐的美貌，两人只觉得一阵邪火像是要把身子给点着了，裤子上撑着小帐篷。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邪恶。 月光下，两人脱了衣服裤子，一起钻进了棺材里面…… 这事，当时就被一个村民给瞧见了，但他胆小，不敢得罪红卫兵，直到文革结束，才把这事告诉了江老头。 这事本应该就这样过去，但其实只是开始而已。 第二天，赵大宝和那个县里来的人同时病倒了，当晚，两人双双死在屋子里面。 二人都是被活活吸干了血，下身的位置更是被抓的血肉模糊…… 村民都说这是报应，也没有人为赵大宝这种恶人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