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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

    第42章

    往常最鹤生如果不和桃井五月一起回家,或者不和孤爪研磨一起坐在音驹门口的便利店唠嗑发呆吃零食,她就会立刻返回竹青庄写作业看书。

    厨房当然是不能呆的,自从炒菜换了木铲之后虽然不用担心清濑灰二再次引发塑胶溶解事故,但竹青庄老旧的抽油烟机,显然还是没法应付清濑灰二在“创作”过程中制造的烟雾。

    最鹤生扪心自问自己就算拼上对清濑灰二百分之两百的爱,都无法在这间宛如被注满了催泪瓦斯的房间中奋笔疾书。

    想在五月见到暮色四合的景色,起码得等到晚上七点过后。

    而恰好竹青庄倡议节能减排,灰二从仓库里搜刮出一张折叠桌,展开后就架在房檐底下,然后从餐厅里搬出一张椅子,让最鹤生坐在这里。

    “阳光多好啊!很合适看书写字!”

    为了节省电费的青年无情棒读完便立刻投身进他的煮饭大业中去,徒留最鹤生一个人在院中守着自己的小桌子——为了防蚊虫叮咬,灰二还很贴心的给她放了盘蚊香在脚边……

    于是自外买烟返还的尼古前辈,以及从图书馆刷完题归来的岩仓雪彦,顺路碰上的两人一起看到了最鹤生这副正襟危坐于竹青庄正门前的场景。

    平田彰宏(尼古前辈本名)笑着打趣道:“最鹤生你坐在这里干嘛?收门票?我们寮什么时候开展观光业务了?”

    最鹤生鼓起脸,但又有点不好意思说是灰二把她放在这里的,只能埋下头继续跟自己的作业抗争。

    “想也知道是灰二那个葛朗台为了省电费把她弄出来了吧。”岩仓雪彦一身黏腻,学校图书馆还不给开空调,最近几天气温骤然升高,中午两点后的图书馆堪比桑拿房。

    就连司法书上的铅字都仿佛变成了扭曲的蠕虫在眼前乱爬,岩仓雪彦什么也看不进去,沸腾的脑浆唯独能勉强跳出两个字——要死。

    “坐外面热死了!最鹤生走,我们进屋!”他把最鹤生的书本收拢后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

    三个人路过厨房时尼古前辈说等等,紧接着他毫无预兆地拉开了厨房的门,顶着扑面而来的油烟钻进厨房,跟灰二打了声招呼后乒铃乓啷地打开冰箱冷冻层扒拉出三支冰棒。

    “哥哥不准我饭前吃甜的……”最鹤生盯着冒着丝丝冷气的冰棒言不由衷。

    “我们偷偷吃,灰二不知道!”尼古前辈丝毫没有带坏小孩的自觉,岩仓雪彦与清濑兄妹都出生在北边冬天更寒冷夏天更凉爽的地方,他对吃冰一事不持任何反对意见。

    竹青庄的电路带不起空调,大概是灰二提倡的节能减排观念太深入人心,连一个风扇都是三个人在吹。

    最鹤生又开始跟物理较劲。她龇牙咬着冰棒的扁木棍,中性笔在草稿本上划拉出的线条恨不得穿透纸张,右边脑袋的头发也被她用笔杆挠乱。

    岩仓雪彦阖上书,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再戴上眼镜一抬头就看见最鹤生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想着平时受到灰二的诸多照顾,岩仓雪彦主动把脑袋凑过去,扫了两眼题干,“最鹤生你不擅长物理吗?”

    虽然事关要面子的学习成绩,但岩仓雪彦不是同班的水谷雫,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竞争关系。

    于是最鹤生很诚恳地点了点头,“我不会算这个石块的浮力。”

    “来来来,让学长帮你看看。”

    岩仓雪彦当初入学的成绩与现在年级首席的成绩相差不过五分,是学霸,而且还是全方位的学霸。凭他的资质与努力,其实想进医学部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为什么选择了法学部呢?

    往广了说是因为阶级固化,日本有名的医生有不少都是世家出身,能够跻身精英阶层的多半都有丰厚的底蕴。

    司法界虽然这种现象也存在,但就业机会总的来说比做医生要多一些,毕竟医生只能去医院或者私人诊所任职,但律师即使不在律师事务所任职,也可以跳槽进入企业之中应聘法律顾问。

    而往窄了说呢?

    往窄了说,岩仓雪彦想要选择法学部的原因,就太简单也太私人了。

    法学部与医学部最大的不同,不仅体现在授课内容上,还体现在学年制上。

    想要从医学部毕业,大学就得花上五年,而后续可能还要继续攻读大学院、博士,说白就是——时间太长了,开销也太大了,回报周期太长了。

    他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母亲。

    她是个不那么坚强的女人,却愣是把他好好地拉扯长大,还存下了一笔能供他继续进入大学学习的费用。

    老实说,这个国家的义务教育已经足够许多人在社会上立足,他也考虑过自己是不是该放弃升学的机会,早点进入社会打拼,因为宽政大这种公立大学的学费虽然便宜,但那也只是与应庆早稻田等私立相较之后的结果而已。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他当初想这么问的时候,就看见了母亲空空的无名指。

    她把父亲生前留给她的戒指当掉了。

    鬼才想拿着这种钱去读书。

    可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我跟典当行的老板说好了,让老板帮我把戒指留着,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呀,还能再买回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了,但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看见母亲放在自己书桌正中央,仿佛在炫耀着自己存在的录取通知书,忽然便落下了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