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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宛倒是没什么,可她身后这几个护卫确凿是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江宛便想开口请那童子把他们再领回门外。 可她刚一抬头,却见二楼雅间前,有位公子分外眼熟。 江宛不由呼吸一窒。 若说熟悉,其实倒也没有那么熟悉,只是他们二人受明昌郡主的撮合,日后还要去月老祠相亲,今夜却相逢在了这南风馆中,不由让人感慨这命运啊,还真是弄人。 原来这位宁剡宁小将军之所以独身至今,是因为他是个断袖。 这是怎样一个沉痛却又让人欢喜的事实啊。 哈哈哈! 这下便不用担心宁剡会主动娶她了。 江宛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出了卷阳楼,江宛道:“如此良夜,辜负了未免不美,咱们去花雪楼看看歌舞再回去吧。” 护卫们一道响亮应是。 只要能离开卷阳楼,刀山火海也是愿意去的。 马车还要一会儿才来,江宛便在门口略站了站; 这一片儿都是来寻欢作乐的,也常常能看到女扮男装的女子以及女装打扮的女子。 江宛她望着来往的人群,莫名笑了起来。 她心道,再次感谢安阳大长公主,感谢她足够离经叛道,才叫寻常女子也能出门夜游。 而就在江宛登上马车时,兵部尚书牛府的大门被甲胄俱全的轻履卫撞开了。 这一夜的汴京有多少欢笑声,便有多少哭声。 …… 如今的欢场风气很是奇怪,老少爷们都不爱那等空有美貌的女伎,必要追捧色艺双绝的才好。 这艺里也分门类,善吟诗作对者是头等,琴棋书画是次等,歌舞则还要再次一等。 故而各楼里的花魁也都能熟读四书五经,仿佛恩客们来这勾栏里并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而是来找人一道在学业上努力进步的。 得幸于此,花雪楼里的表演花样繁多,十分精彩。 江宛一时看入了神,便多喝了几杯茶水。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她有些内急。 江宛找了姑娘领着去楼后方便,示意护卫不必跟随。 江宛方便完后,那领路的小婢便不见了,她只得自己找路,没走两步,便见一对情浓时分的野鸳鸯,也不嫌弃茅厕臭,正亲得分外投入。 江宛忙捡了条小路避开,往花木幽深处走去,这东绕西绕的,便到了花雪楼的另一处入口。 虽不是正门,却总能到正门。 江宛没多犹豫,便跨上了台阶。 歌舞声隐约传来,江宛沿着长廊向前,判断此处大抵是杂役们休息的地方。 正辨着方向,忽听得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声,紧接着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江宛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房门便被人推开。 一个脂粉厚重的中年女人一脚跨了出来,手中捏着把沾血的匕首,衣裙上溅着大片血迹。 江宛的视线越过她,落在没有点灯的房内。 地上分明倒着个人! 江宛下意识退了一步。 刚杀了人的中年妇人却依旧镇定自若,她回身阖上门,血红唇,细弯眉,笑着看向江宛,声音轻柔低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公子快走吧。” 她的态度自然温和,像对待一个走错了地方的普通客人,而非是个目睹了她杀人的证人。 江宛骤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江宛认出她是花雪楼的鸨母,又忌惮她手中仍滴着血的匕首,强撑着冷冷道:“你放我走,不怕我报官吗?” 鸨母的视线刮过江宛的胸和腰臀,抬手抹了抹鬓角,举手投足间真是仪态万千。 “你这样的黄花大姑娘来我这妓院里流连,若真出去嚷开了,你这辈子也就完了。” 江宛脑海中轰然一声。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是黄花大姑娘?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涩道:“我已嫁人生子,妈妈可看错了。” 那鸨母一扬眉,冷笑道:“你头次来时我便看出来了,从我手里破了身的姑娘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你若不是处子之身,我这几十年岂不白干了!” 可若你真的说对了,圆哥儿又是从哪里来的? 江宛透过眼前的鸨母,似乎已经看到了被掩盖在重重迷雾下的真相隐约露出的轮廓。 第一章 猜想 刚下过场雨,院子里的樟树浓翠蔽日,投下一片喜人的阴凉来。 如今日头长了,圆哥儿便在正屋歇午觉。 怕扰了小少爷的清梦,几个丫头进出时,手脚都放得很轻。 今日江宛心血来潮说要插花,梨枝给她剪了花枝来,她却又懒懒的,用指头拨弄着花瓣,眼睛望着花瓶发呆,任由蜻姐儿把花瓣全拔了个干净。 桃枝看了,便忍不住扯了扯梨枝的袖子:“夫人这是怎么了?” 梨枝对她摇摇头:“前日晚间回来后,便一直如此。” 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像是心里另存了大事。 桃枝嘟嘟嘴:“总这么也不是办法。” “那我也是没法子的。”梨枝忽然看见窗外春鸢来了,便说,“瞧春鸢这模样,大抵是有人上门了,我灶间还炖了一盏燕窝,你去瞧着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