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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你可不会在家里待足一天一夜。”江宛道。 “你什么意思?” 江宛:“说你是汴京第一纨绔的意思。” “我纨绔……”程琥,“你就比我好吗?陛下案上弹劾你的折子都快堆成小山了。” 江宛立刻警觉起来:“你听谁说的?” “我表兄认得翰林院那个抄折子的校书郎,他说有个御史每日里写折子弹劾你。” “弹劾我什么?”江宛真急了。 程琥眉毛一挑:“吃鸡……” 江宛诧异:“吃鸡?” 这位御史莫非是鸡精转世吗? “就是吃鸡,他说他们家买活鸡的下人总能看到你们家的下人也去买活鸡,你又尚在孝中,怎么好吃鸡呢?” 江宛微笑:“告诉我他的名字。” 程琥乐了:“你若要去堵他,记得叫上我,那人仿佛是叫阮什么才……” “倒有点耳熟。”江宛低头。 不对,是非常耳熟,给她送猫的姑娘不就姓阮吗?而且她那个好赌的哥哥仿佛就叫…… “对了,他叫阮炳才。”程琥终于想起来了,于是抚掌而笑,可他的目光触及江宛紧皱的眉头后,又不免迟疑。 “怎么,你和这阮炳才真有仇啊?”程琥问道。 江宛摇头:“没有,不过我听说他是个赌场的常客,而且输了不少银子。” 程琥对铁嘴公鸡一样的御史不感兴趣:“这我倒没太听说。” 程琥想起一出是一处,突然兴致勃勃道,“你晓得赛燕楼吗?新开的一个舞坊,里头那些姑娘全是胡人,跳起甩铃铛的胡舞来,那叫个……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程琥摸了摸头。 这小子竟又给她介绍起青楼了。 江宛真诚发问:“你真把我当作整日里只晓得寻欢作乐的纨绔了?” 程琥一噎,干脆站了起来:“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反正依你的脾气,总有一日也是要去的。” 他说完,便几步拉开书房的门,跳了出去。 始终在角落装隐形人的春鸢此刻向前一步,想去关门。 江宛淡淡道:“你出去吧,被程琥吵得头疼,我想一个人看会儿书。” 春鸢道:“是。”便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房中再无人。 江宛便从袖子里扯出了今日祝勤塞给她的荷包。 夜深人静,终于能打开一观。 江宛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脏,小心地拉开了脏兮兮的绳结。 里面会是什么呢? 字条? 信物? 还是…… 空空如也? 江宛把荷包朝下倒了倒,还是什么也没有。 晴姨娘虽喜欢自作聪明,但确实也不是个蠢女人,此物若是她交给小衙役的,其中必有深意。 可这个荷包,委实有些平常。 用的料子是白锻,上面只绣着一丛竹叶,像是男人会用的荷包,已经污迹斑斑。但其中又有一点香,闻起来像桂花,似女儿家的物件。 晴姨娘身怀有孕,那些人又企图以利诱她,自然不会待她太差,想必她身边是有婢女侍候的,此物应该是她从伺候的人身上偷的。 江宛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个荷包,怎么看,怎么普通。 江宛叫了梨枝进来:“你来看看这个荷包,上回跟春鸢出去时,在个小摊子上买的,是不是绣法还挺别致的。” 梨枝上看下看:“这就是平针绣,好似没什么别致之处。” 江宛懂了:“所以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荷包,对吧?” 梨枝茫然摇头:“奴婢看不出特别之处。” “我却觉得这丛竹叶有些巧思……”江宛笑道,“那给我把针线笸箩拿来,我来绣绣看。” 梨枝便去取了笸箩,正要坐下与江宛一道做针线,江宛却忽然说:“我饿了,你去看看春鸢在何处,就说我想吃她下的细面。” 梨枝行了礼,转身下去交代。 江宛低头,一剪子就把荷包剪成了两半。 夹层中,忽然飘出个小纸片来。 果然有东西。 江宛连忙翻开那纸片,见上头写了四个字——风烟诸景。 这四个字倒给人似曾相识之感。 江宛将这个纸片藏在笸箩里,站起身,扬声道:“春鸢,我又不吃面了,你把我从前最喜欢的《微著堂笔记》拿来。” 她原来每日睡前都读这本书,其中的好些词句都有印象,尤其是其中唯一一首写情的词《点绛唇》。 刘季解一生未娶,平生也只这一首情诗,还是写送别的,读来让人心酸。 春鸢送了书来,怕江宛夜里饿着,还是回了小厨房煮面。 江宛随手翻开书便是那首词的所在,指尖轻点—— 沈水风烟,望断芳踪别诸景。 与佳人别离,一别便是一生,其中的隐忍的缠绵心思更是叫人伤心。 这是一阙绝好的词。 而写下风烟诸景这四字的姑娘,心思亦极缱绻。 只是沈望会晓得,这个女子恋慕他吗? 第六十三章 沈家 这纸条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可此事根本也不需要说明,承平帝定然是宁可错杀一百的态度,只要江宛将此事报上去,沈望便是死路一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