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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教 车轮咕噜噜向前,阮炳才折了根叶片茂密的樟树枝,挥打着周围的小虫子。 刚下过雨,地上的尘土倒是不恼人了,却多了不知何处来的飞虫,嗡嗡嗡跟在马屁股后头,有时候也会飞进人的眼睛里。 阮炳才用袖子遮着嘴,说起益国公之案来:“其实我能知道什么,那时候流言满天飞,我爹怕我闯祸,把我关在家里读书,不许我出门,其实我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现在还在传的那些谣言罢了。 只不过我记得那时候,京城戒严,每日都有禁军巡查,有人说,若是在茶楼里说益国公的坏话,便没有人管,若是为益国公不平,就要当作乱党,一并关进牢里。” 在江宛看来,益国公十有八九就是冤枉的,那么恒丰帝这样做,也是情理之中,虽然露骨了些。 不过恒丰帝就是这么个人,似乎不会玩精巧的手段,就喜欢乱拳打死老师傅那种霸道的方式,跟安阳…… 等等! 那时候安阳大长公主在做什么? “你说什么?”阮炳才问。 江宛方才心神震动,竟然不由将心中所想问出了声。 阮炳才摸着下巴:“你若提起安阳大长公主,依我看,那些被派上街的禁军恐怕就是她的手笔。” 江宛的手肘撑在车窗上:“何以见得?” “不知道,我也是听说。”阮炳才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江宛。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江宛低头思索。 如果真是谋害益国公的真凶是安阳大长公主,那么靖国公夫人的那句话就很好解释了,也许是安阳在益国公之案的前一年就在与人谋划,机缘巧合被靖国公夫人听见。 但是,就算安阳想要弄死益国公,这又有什么可忌讳的呢? 益国公都死了十六年了。 再看靖国公夫人说话时,安阳大长公主依旧稳如泰山,似乎也不认为她与益国公的死扯上关系是件麻烦事。 靖国公夫人难道真的就说了这样一句鸡肋的话,还是背后真意并没有被她解读出来? 江宛纠结地皱起眉头。 阮炳才看了会儿风景,忽然回头道:“陛下圣明是我等之福啊。” 什么鬼啊…… 怎么就忽然陛下圣明了。 他那叛国人设这不就崩了么。 江宛一转头,看见熊护卫骑马过来了,一时恍然大悟。 江宛大声咏叹:“陛下圣明是我等之福啊。” 阮炳才眼神示意:你学我! 江宛回以眼神:学你就学你咯。 江宛道:“陛下的确圣明,不晓得在阮大人心中,什么陛下不圣明?” 阮炳才:“春风举国裁宫锦,半作障泥半作帆。” 江宛皱起眉头:“这诗是你写的?” 阮炳才鄙视地看她一眼:“这是李商隐的《隋宫》。” 他的语气之嫌弃,好像不知道这诗的人都该去死一死。 江宛不与他计较:“看来我最近确实不太想听见别人背诗,哪怕是李商隐的诗,听了也会头疼。” 阮炳才:“噗哈哈哈……” 圆哥儿近来三句不离作诗,他也是知道的。 江宛:“圆哥儿的《咏鸡》就快写完了,到时候邀您共赏啊。” “敬谢不敏。”仗着马不快,阮炳才跳车而去。 落地时只听清脆的嘎嘣一声—— 他脚崴了…… 江宛当即哈哈大笑。 …… 这日阿柔照常带着蜻姐儿出门上学,却在家门口遇见了先生。 阿柔夹着布包,嘴里还叼着个包子,回头见了沈望,不由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含着小包子,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 如果现在问,势必要把这枚花生蜂蜜小包子吐掉,可是若是先吃包子,便不能立刻问先生为何在此处,要忍受一些焦虑。 沈望看破她的心思:“先把包子吃了吧。” 阿柔把包子整个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用力咀嚼。 沈望和蜻姐儿一起看着她吃。 阿柔在围观下,淡定地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先生怎么在这里?” 沈望:“我若不在此处,怎么看得见你竟在走路的时候吃饭。” “这样是不雅。”阿柔表示自己明白,“但是今日我起迟了,从前夫人又说小孩子不能不吃早饭,否则永远长不高。” 显然,阿柔还是觉得她自己比较有道理。 沈望说:“请我进去坐坐吧。” 阿柔困惑:“今日不上课吗?” “去你的书房说吧。” 二人坐定,丫鬟也上了茶。 沈望道:“我不能再教你了。” 阿柔撅着嘴皱眉,想看看他是不是故意开玩笑。 可是沈望没有笑。 阿柔嘴巴一瘪,声音里掺着一丝软绵绵的哭腔:“先生为何不愿意教我了?” 沈望无奈地摊手:“陛下叫我关起门来好好编书,我也没法子。” “陛下真坏!”阿柔道。 “郭柔……”沈望面色一凛,“不能这么说话。” 阿柔叛逆心起,偏要说:“反正你也不是我先生了,你不能管我,皇上本来就不好,他还欺负九叔来着。” 沈望叹了口气:“阿柔,我恐怕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