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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先生笑了:“说起来,这也是我生平一得意事,当时承平帝刚登基,殿下对承平帝不满,想对他小惩大诫一番,我就给她出了个主意。” 江宛面露茫然。 “安阳手里有一味神药,效用十分有趣,是她从南齐人手里得来的,可以让人听得见,却睁不开眼,张不开嘴,动不得肢体,给承平帝梦中用药,可悄无声息杀之,但是安阳却不愿意杀他。” “那你做了什么?” “我号称三清座下一散仙而已,与皇上曾有渊源,故而赠他丹药,可增寿元。” 江宛疑惑:“等等,你这说得也太容易了,你怎么在皇上梦中下的药,他身边没人伺候吗?” “恒丰二十六年,宇清殿大火,是安阳主持重新修葺,她在那时,给宇清殿添了一条密道。” “密道!”江宛大惊。 安阳大长公主还有这样的本事! 江宛不解:“那她直接弄死承平帝不是更快吗,为什么要你去送什么丹药,折腾得这么费劲?” “因为这样更有趣吧。”席先生看着夜空,“她的心思,总是难懂的。” “我觉得我快死了。”江宛严肃道。 “何出此言?” “知道了这么多大秘密,感觉都不是我能知道的,而且你又是安阳大长公主的前夫……前驸马,忽然间把这样多的秘密告诉我,是不是一会儿也要给我下那个药,然后把我悄悄杀掉啊。” 席先生一时愕然,然后哈哈大笑。 “夫人多虑了。” 是啊,的确是多虑了,她早就不是靠闭目塞听就可以保命的时候了。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和回阗人一起炸北戎神山的人到底是不是你?”江宛听见席先生吸气的声音,又追问,“您老说的不少了,再添这一件也无所谓。” 席先生承认:“的确是我。” “为什么?” “救你啊。” “单为救我,不为了将回阗人的本事让我看见,让我在其中牵线搭桥,叫回阗与大梁有个并肩作战的机会?” 席先生一直轻松惬意的表情却是一变:“你那天去见宁剡,莫非已经把这消息告诉他了?” “我……”江宛被他责难的语气吓了一跳,“我是说了,不可以说吗?” 席先生重重叹息:“唉!” 他道:“你方才问我到底想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人间生灵涂炭。” 江宛觉得气氛凝重,便笑道:“这理想真是够远大的,那我是不是该主动递把刀给你,让你杀了我?” 席先生摇头,听起来有些疲倦:“你真的以为自己对全局很重要吗?” 给我下药,从池州追杀我一直到京城,京城里也没停下对我动手,难道我竟然不重要吗? 怎么可能! 但是怎么不可能呢?余蘅很早就说过,也许覆天会对她的追杀只是用来吸引承平帝视线的,毕竟都是小打小闹,没有一回真的伤到她。 如果她是用来吸引视线的,那覆天会真正倚重的人是谁呢? 江宛转头想问,席先生却已经不在了。 第七十章 重逢 席先生不见了。 他走得匆忙,跟谁也没打招呼。 离开伏虎驿时,江宛眼下两坨青黑,听着卞资抱怨席先生神出鬼没,心中却猜测席先生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昨夜他知道了她把回阗的消息告诉了宁剡的缘故。 看席先生行事,他与回阗的关系应该不差,今日却这样做派,分明是不信任宁剡。 莫非宁剡有问题? 江宛来不及细想,今日又要赶一整天的路,卞资已经在催促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宵禁前进城了。 浚州城入秋后是酉时宵禁,街市不关,但是城门必锁。 天气不好,他们进城时,天已经快暗了。 到了浚州,卞资可是真正回家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瞧好吧,总算是到小爷说得上话的地界了。” 倪脍嘴里嚼着草叶:“怎么,你是浚州一霸?” 卞资倒是谦虚起来:“这可不敢当。” 倪脍:“说起来,咱们这夜里住哪儿啊?” “这你就别操心了,肯定是住我们当家的大宅子里啊,明府,知道吗?” 江宛:“明府?你的当家不是霍娘子吗?” “是啊,霍娘子当的就是明家的家。” 江宛再次确认:“霍娘子和明氏是一家的?” 怪不得阮炳才说明家第一,卞资又说霍娘子第一,合着根本说的就是同一个人。 但是阮炳才不是说明家有个了不起的少主吗…… 重重疑惑,总有将来解开的时候,江宛也不去多想了。 离明府越来越近,马上就能见到圆哥儿了。 江宛沉沉吐了口气,按着越跳越快的心。 卞资换了马先回去报信,江宛掀开马车帘子,看着萧条的街景,忽然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圆哥儿时的情景。 圆头圆脑的小娃娃,生得白嫩可爱,可说话做事却总不敢看人眼睛,唯唯诺诺的。 她那时沉浸在天降一个大儿子的震惊中,是圆哥儿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小手很软,却真正让她接受了自己是江宛。 马车飞驰而过,很快便到了明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