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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之危是否可解,你我都是无能为力,说到底还是要看北戎,也就是夫人的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倒是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他们现在无兵无将,与北戎对上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所谓解危局,恐怕到最后,也只能让陆通判开了城门,袒臂归降,将这城池双手奉上,恳求戎人收敛些,不至于在城中烧杀掳掠。 只能指望无咎,骑狼还有阮炳才能将北戎折腾得乱一些,叫他们暂时顾不上进攻中原。 江宛沉默,看着那张弓在席先生一次次的擦拭中变得油光水滑,忽然发现那弓上刻了字。 “释。”江宛不自觉念道。 席先生听她这么说,调转长弓,看向弓尾刻着的字:“这是我多年前刻的,这把弓也传了百余年了。” “这是前朝皇室之物吧。” “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弓,年头久些罢了。”席先生笑道。 江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不明白,寿州城外那一箭如果真是你射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从你的立场来看,不该杀我才对。” 席先生把保养好的弓放进一个布袋里,没说话。 江宛皱眉,她太想知道原因了。 如果她没有活着到汴京,会怎么样呢? 一直以来,她对全局似乎都没有什么影响,能肯定的只是,没有人会救下阿柔,无咎,沙哥儿,余蘅会对安阳大长公主所作所为冷眼旁观,也不会来北戎。 无咎不会成为北戎的二王子,余蘅的势力也不会突进北地。 说来说去,还是北地这点事。 可无咎和余蘅的这些举动是不可预料的。 所以不管是想杀她的人,还是想保她的人,在半年前,都不会猜到今日局面。 她增加了棋局的复杂性,正是因为她的行事出乎意料。 而杀了她,无非是让局面看起来不那么复杂。 承平帝用她做饵,她却东游西逛,把池水搅浑。 倒是称了覆天会的意。 那么席先生是不想让覆天会如意? “你还是为了天下苍生。”江宛道。 “我那支箭并不是想杀你,是想示警。”席先生道。 江宛大感荒谬:“那箭就擦着我的头皮过去的,差一点我就死了,你跟我说是示警?” 席先生摊手:“谁能想到你忽然坐下了,你仔细想想吧。” “确实,你那支箭没伤到人,还给我们提了醒,毕竟后来那驿站中起码有五六个弓手,若是一起发箭……” 江宛道,“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我初次见你时,你扮作算命先生,那时你应该已经脱离了覆天会的控制,可我到汴京时日尚短,距离寿州那回也就一个月。” “我得以逃脱他们的监视,也是借了你的手,将他们杀了个干净。”席先生道。 “我原以为你在覆天会里不会做这些打打杀杀的粗活。” 席先生挑眉,不置可否。 江宛道:“我就说沈望能调用的覆天会的权力有点太大了,他就是接手了你留下的摊子吧。” 席先生点头:“确然,但也并非我愿。” “你救了蜻姐儿一回,也帮我从北戎脱身,你提醒我怀疑宁统,也帮牧仁回到回阗……”江宛道,“你助我良多,纵然曾想杀我,也无所谓了,毕竟想杀我的人太多。” 席先生面上露出一点耐人寻味的笑意,似乎有话要说。 江宛本以为他还想说刺杀的事,席先生却道:“其实平侯本性并不坏。” 第三十四章 锦囊 平侯是沈望的字,江宛也是费了点劲才想起来。 席先生把装着弓的布袋放到膝上,双手捧起:“我想请你把这张弓交给他。” 江宛一怔,下意识接过弓,倒是沉得很,险些没拿住:“先生何不自己给他?” “夫人可还记得,席某已经时日无多……”席先生站起来,拍了拍袖上的灰尘,“以此残躯,也敢覆天,总要让我为这天下苍生再做些事。” “这张弓……”他弯腰施礼,“就托付夫人了。” 江宛捧着弓,屈膝还礼:“不敢当……” 离开一斗粮时,江宛有些晕晕乎乎的,她本是想问席先生要良策的,结果说了这么久,却好像根本没聊这个。 妃焰想帮江宛拿弓:“夫人,给属下拿着吧。” 江宛把弓递给他,转身望去,一斗粮的门板又合上了,只从缝隙里透出一点虚弱的光来。 “他想做什么?如今城门紧闭,他总不能飞出城墙,去杀了北戎大王吧。”江宛喃喃道。 妃焰没听清:“夫人可有吩咐?” “没有……”江宛道,“你将这张弓保管好。” “这弓透着股鸊鹈膏的味儿,定然是行家,也该是把好弓。”妃焰道。 江宛想起那弓上刻着的「释」字。 这个「释」字,或许是想劝沈望释怀,但江宛第一反应,却是前朝禅帝自刎的那个缚天阁。 释对缚…… 亥时…… 江宛回到了霍娘子的府上,没见到霍娘子和霍忱,就洗漱后先睡下了。 而北戎营地里,大王举办的酒宴刚刚散了,大王先走了,过了一会儿,呼延斫才与各部头领寒暄着出来。 送走头领后,呼延斫的脸就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