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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说不急,我也就不急。”他开始冲茶洗茶倒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倒也看着挺不错的。 “行吧,万一哪一天他想起来了,你就惨了。”我翻他放在一边的书,原来是一个画册集子,上面是各种花花草草,以及孩子们各种嬉戏奔跑的样子。 “这是谁画的?还挺好看的。不过,之前没见过,这衣服倒像是本朝的。” “小七果然还是眼光毒辣,一眼就能够看出重点。”陈志典感叹了一句。 “哎,别这样,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反正不是你画的。” “这又是为何?难道不是我画的我那几个外甥的模样?” “纸张有点旧了,有了不少翻阅的痕迹,你那几个外甥才跟了你几天,如何能有这样的画册纸张? 再说了,这里面的孩子穿得非富即贵,但又不是最近流行的服饰,自然也不是你外甥。这多简单呀!” “是,还是你心细。” “又来?”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热茶,先闻了闻,“你居然有桂花?” “如何?” “据说这是皇上最喜欢的味道,品相好一点的都给了大内了。” “嗯,皇上赐给我的。” “他果然偏爱你。”当初死活不给陈志典治罪,我就猜到皇上偏袒他,肖不修他们还要我小心一点,怕陈志典找我报揭发之仇。 反正我无所谓,他若是想弄死我,有的是办法。更何况,他又是皇上最喜欢的才子,翰林院的人都联名要保他,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只是用得着我而已,偏爱也未必。我看他倒是非常偏爱肖大人,就连肖大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忽然走掉了,都不会责备,这才是真正的偏袒。” “肖大人那是有事情做,都是大事情,又都是帮皇上的,当然要偏袒一些。”我有点不以为然,“你要是能帮皇上稳固这江山,自然也会对你更加好的。” “那小七呢?皇上为什么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曾想过?”陈志典很直接地问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并且也猜不出来。”我一口气喝掉了茶,示意陈志典再给我来一杯。“好喝,应该换个大杯子。” “牛饮?”陈志典笑了起来。 “有桶么?我可以。”我也笑起来了,我能怎么办。 “李山的事情,我的确也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关于你在冷宫也好,在南厂也好,都应该小心一些才好。毕竟,或许,可能,你身处在一件巨大的事情中央,却毫不知情。” “所以,我也要多做一些事情,显示我的才好,显示我的有用之处。万一有一天我要被砍头的时候,皇上至少想起来我还挺有用处的,就饶了我的小命呢。”我的话真真假假,也有不少是真心话吧。 “是啊,谁知道未来怎么样呢。”陈志典又叹了口气,“你手里这本画册是皇上当年还是皇子时,和兄弟们一同玩耍的样子,是翰林院的太傅高梧,高大人亲手所画,也的确是有些年头了。” “这看起来,当年他们兄弟的感情还不错呀。”我又翻了翻,“藏书阁里居然还有这本书?” “没有,这是我在整理高太傅遗留在翰林院的东西时发现的。” “他不是告老还乡了么?怎么还有东西放在了翰林院?” “他在翰林院有一间小屋,里面有很多书籍,当时说就留给翰林院的人,没事的时候也看看书什么的。我前几天去整理,翻到了这么一本画册。” “整理?你要回翰林院,还是这高太傅出事情了?”我的八卦耳朵又开启了。 “高太傅去世了。皇上说,把屋子收拾出来吧,给别人用了。”陈志典的表情有些黯淡。 “高太傅不是我的老师,但也因是同僚一场,彼此知道。他也是我最尊重的翰林院的一位。所以,皇上说让我去收拾房间的时候,我是心甘情愿的。” “也许,皇上是想把这间屋子留给你了。”我猜测着。 “我还是觉得藏书阁好,书多,院子大,并且也安静,人少。” “那你也不能这样一辈子呀?你这个书迟早也是要弄完的,外甥们也要长大,继续考状元什么的,不可能让你一直藏在这里呀?你既然已经被皇上赦免了,那就应该做点事情出来,这才对得起他的偏爱呀。”我倒是开始絮叨地劝他。 “你不再抓我了?”他忽然问我。 “我抓你做什么?” “命案……” “哎,皇上都不追究了,我说啥?我说不成,必须弄死你?我是谁?我又不是皇上,我能干什么呢?” “禁声。”他紧张地提醒我,因为我说了禁用语句。 “算啦算啦,说点别的吧。比如,高太傅怎么去世了?”这人我一点都不熟,也完全没见过,其实也根本不是特别知道关于他的事情。 只是听说过皇上有这样一位老师,但两年前忽然离开了翰林院,说是回家养老去了。不过,他的家就在京城近郊,也不远。不过,皇上也没有再见过他。 “病逝。”陈志典叹了口气,“人终究会老,会死。” “又来了,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么?每个人的归途都是这个,但是,重点在于你在这不过百年的时光里能够做些什么? 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总之,做一些好玩的事,和好玩的人在一起,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