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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说齐王已经发觉了她便是宋公子戴昌意,要斩草除根么?若是这般理解,那一切也便说得通了,前些日子,齐王确实已经开始怀疑当日戴昌意的死因了,那顺藤摸瓜,迟早是会找到她身上来,不过,也还没必要因为自己就和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决裂吧……那样的事情做出来,诸子百家,不会有一家为公主目夷开脱的。 啊啊,这么说,她那个戴昌意的身份早为公主殿下知晓了嘛,之前还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过,她那样也算是小心翼翼吗?在公主目夷面前,从来如此,她所说的,所做的,都不是一介平常的侍卫可以说,可以做的事啊。 这位齐国的公主在她还什么也不清楚的时候就给予了她足够的宽容,以至于她在他人对于公主目夷自发地怀有敬畏与害怕时,她还在那里毫无顾忌地挑拨离间。如果公主目夷真的做下了那样的事来,惯常于离间公主目夷与齐国王室其他人关系的她,定然是起到了关键作用,当是罪无可赦。 学于儒,成于墨。公主目夷也该明白那样之后她的身后名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是因为一个自己,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如此,是要说公主目夷本人的愚蠢,已经是天下无人能及了么? 被公主目夷牵着手往宫城方向慢步时,田昌意连借步马车的话都难说出口了。 她自觉,无法承受公主目夷那样的好意。 ……“真是巧啊,齐国的公主,王宫的夜宴的确美妙,但都是来了临淄,怎能不来观赏一下临淄的夜景呢,这几日实在是忙,抽不开时间,没想到在下一时兴起,能在这里碰见齐国的公主,当真是缘分了。” 一串话说下来还真是让人头晕脑胀的,执扇向公主目夷行了半礼的正是已换过了齐国衣裳的楚太子熊洛。 不饰华佩,衣裳的布料虽说是不错的,但上面一丝金银都不曾绣过,于熊洛一国太子的身份来说,实在是简朴,却也和一般穿着的公主目夷十分相宜。只看色调,乍一看,几乎会让人以为是从同一匹罗绸上裁剪而就的。自然,也能让公主目夷这一方看出其人早做了准备。 自从那日有心释放出和楚国联姻的讯号后,这个人就像是块牛皮癣,甩都甩不掉,也好在是公主目夷那样的做法,后面再连续拒绝起来并不愁没有理由,不过,那样的拒绝是不能让公主目夷她当面来说……但现下身周没有别的侍从,也是难事。 公主目夷点了点下巴:“太子安好。我这里有些不便,不打扰您的兴致,还是先行告辞了。”若是自己一人,与这楚太子周旋,浪费一些口舌也没什么,主要的是,公主目夷并不想要楚太子熊洛认识田昌意,她牵着田昌意的手,迈开步子,就是要离开。 但这楚太子好不识趣。 打开折扇于手掌中,楚太子熊洛的不像公主目夷,这虽然也是便服出行,身边还是带了几名门客的,他往前一步,那些许名门客就呈扇形护卫在他身侧,不说有意还是无意,终究是挡住了公主目夷的去路。 “请问公主,熊洛是有哪里做的不如您的意了么?自那日后,每每逢见,必是避我如蛇蝎,可怜熊洛痴心一片至诚,这两国之好,唯恐伤及分毫。今夜中元节灯会如此引人入胜,熊洛才只是想要和公主同游,也便姻缘之后,夫妻之间好相处些,您说是也不是?” 公主目夷掀了下眼皮,她倒是想看看是谁敢拦她,直走无惧,于身后落下一句:“是不如我意,而你所说,确是不是。” “公主你果然是把在下当做棋子来掩人耳目了,不过齐魏交战还是正酣,您也不怕我楚国难以蒙受此种屈辱,愿意祝那魏国一臂之力呢?”楚太子熊洛丝毫不管此处正在人流密集的中央,声音之大,唯恐不让人发觉这对峙的一男一女是何身份。 “距离济西战报上达蓬莱殿,已有四个时辰有余,你这消息得来的似乎有些晚了。”公主目夷脚步并不停下,“你是在武池殿待了一个白天,方才得了不知哪里的消息跑出来的吧,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魏国要重整旗鼓,须得好些时日,若你楚国想要和魏国结盟,我齐国与秦,倒也不是不能交好,正所谓党同伐异,您说是也不是?” “是吗?魏军竟然败的那么快……可若齐国自东崛起,能够与其抗衡的便只有秦国,此乃死敌,结盟乃是无稽之谈,你齐国愿意,可知秦国也愿意。这么大的口气,说的你才是这齐国君主一般。只是个未及的小丫头,你平日里仗着齐王宠爱说那些胡话也便罢了,这家国大事哪能由你随口来做主的?”楚太子熊洛折扇拍在手中,不过几步就越到了公主目夷面前,拦住后者,“嫁娶之事,齐王已和我说定。我愿意亲近你,也是方便你得了我的宠爱,日后到楚国不用吃苦,你可不要……”说着,便是伸了手来准备抚摸公主目夷的脸颊…… 但楚太子熊洛话没说完,那要触碰落下的手也没能递到目的地,便被一直低头在公主目夷身后为他忽视的一人以手腕拿捏至于空中动弹不得。那人钳制住了他,第一时间竟看都不看他,只问公主目夷:“您没事吧?” 公主目夷面色不变,眼角却是往上一挑:“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是您的侍卫,这么做……”田昌意感受到了从四周集聚来的目光,这向来是公主目夷喜欢的场合,因为,适合作秀,以往那样便算了,就这一刻,田昌意认为自己可以诚实一次,她看到公主目夷有些高兴的样子,心中也有些小小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