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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都崩塌了,我对你别说是喜欢,能够不讨厌就已经不错了。” 太宰的目光有些飘,好似轻盈的雪花,落在空荡荡的汤碗上。 沉默片刻,他自言自语般说道:“尽管你这样说,还是给我做了清汤面呢。是心疼我受伤,才没有做辛辣食物的吧?” 随后,他又抬起头直视我,弯起眼睛笑了笑,眉稍眼角仿佛都要飞起来:“所以由果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还是喜欢我的呀?”① 这样强词夺理式的给自己台阶下,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咬着下唇纠结片刻,换了个角度,斟酌着言辞: “你对我的喜欢,或者说执念,可能来自于多年前我曾数次拉住你。可是太宰,我那时想要拉住的人,其实不是你啊。” 我的目光落在太宰手腕上。 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浴室割腕,弄得满地血糊滋啦。 而现在那道伤疤愈合的很好,已经很浅了,浅得几乎看不见。 注意到我的目光,太宰拽了一下袖子,若无其事地遮住手腕。 “假自杀骗你只有那一回,在此之前没有一次是骗你的,包括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知道。” 我移开目光,撸起自己的袖子,指着和太宰割腕的同一个部位,用指尖轻轻划过一道横线。 “曾经,我差点在这个位置割下去,如果不是运气好,登徒子又鼓励了我,我可能……真的死了。” “你也?”太宰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件事从来没听你说过。” “没什么可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我轻描淡写道:“所以我会救你,很大程度上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救你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救。” 我自嘲地笑了笑,耸了耸肩:“换个人我一样会对他好的。所以你看,我并不值得你的喜欢,或者说是——报恩。” “原来由果也曾自杀过呀!嗯,那我们就是一样的人了!” 太宰有点高兴地说着,并没有和我掰扯喜欢与报恩的区别,而是自顾自把我划到他的势力范围里。 我:“???” 等等,这种“只要你自杀过,四舍五入就是我们结婚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太宰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明明想死,却还是放下了那把刀,由果是个勇敢的孩子呢。” 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放弃自杀”等于“勇敢”这样的形容。 说实话,听人这样说还是挺开心的。 可是太宰并没有停下话头:“明明都放下了刀,然而你的异能又要一次又一次的自杀。” 他的语气轻缓而柔和:“我想除了救人,这个异能你用的次数应该不多。但是,这算不算违背了你当初拼命都想活下来的初衷?” “扔下刀是勇气,重新拿起‘刀’,更是加倍的勇气。虽然我很想夸赞由果比我勇敢,可是——” 他定定地看着我,表情很认真,一字一顿道:“你每次‘自杀’的时候,害不害怕,疼不疼呀?” “甚至会不会偶尔产生‘万一这次异能不管用,是不是会就此死去’的心情?” 这次轮到我睁大了眼睛。 我微微启唇,本来想说“这都不算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卡住了。 害怕吗? 其实害怕头发掉光的恐惧,已经远远超过对死亡的恐惧了。 但如果值得,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疼吗? 疼,那是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却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毕竟我对于疼痛的感受阈值,早在一次次穿越和完成任务时提升了。 明明这些都可以接受,但我为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觉得心脏被温柔地戳了一下? 大抵人类对于被关心和被理解,永远都不设防。 我露出苦恼又气愤的表情:“你太会说了,我根本说不过你。” 这人真的很会审时度势,他做的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深思熟路,完完全全地踩在我心里的天平上。 多一分,我可能会从此和他划清界限; 少一分,我说不定会把他从我家里扔出去。 太宰挪了挪椅子,靠近了一点,问我:“那听我这样说,你会开心吗?” 会开心吗? 会吗? “虽然由果你很强,应该不需要我的帮忙,但我会努力让你不再有使用这个异能的机会;万一真有迫不得已的情况,那……我愿意做一名倾听者,那些被覆盖被重置的记忆,那些你独自战斗的记忆,不该被时间磨灭,我想听你把它们全部讲给我听。” “以往都是你保护我,现在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我抿了抿唇:“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 太宰朝我眨了眨眼睛,身体微微前倾,语调又轻又软:“我做的一切都无关男女之情,因为‘喜欢’这个词能够承载的重量有限,‘爱情’这种东西对于我们而言,总是缺了几分厚重和层次,终究显得太过单薄。” 暖黄色的灯光慵懒地落在对面的青年身上。 他想了想,手指抵唇轻笑两声,再开口时,压低的声线里多了几分平日少有的柔软: “你不是爱,你是人间。” 时间的流逝倏然变得缓慢起来,初夏温柔的夜风从半开的窗缝悄悄溜进来,带着满园香草味,驱散了一室的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