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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皱着眉看她,就像看隔壁不争气的二蛋:“你说什么?” “掏鸟窝啊,就后罩房门口那颗榆树。” 别人家的夫人是插花刺绣,他们家的夫人掏鸟窝。 无咎:…… “走吧。”无咎道。 江宛才不会自己去呢,肯定还要招呼上小朋友们。 到了树前,无咎想起来了:“这鸟窝不是你让我去挂的吗,来了一窝麻雀住进去,你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合着就是为了掏?” 江宛:“咱们家前面有一帮六七岁大的小孩,成天拿着弹弓打麻雀,咱们家里的小麻和小雀估计也糟了毒手了,留下一窝叽叽待哺的孩子,咱们可不能不管。” 咱们为什么不能不管! 无咎茫然地看向跟着喊口号的阿柔和圆哥儿,十分不解。 江宛催他:“你赶紧上去吧,等你把他们救下来了,封你一个雀爹当当。” 还雀爹…… 这辈子没听过这么损的外号。 “雀爹雀爹!”阿柔又跟着喊起来。 「雀爹」只好上树去了。 还真被他取下来一窝小麻雀,其实也不算小了,小麻雀们已经差不多长全了毛。 “哇!”阿柔立刻跳了起来,“我能摸摸吗?” “可以,但只能轻轻摸一下。”江宛道。 一回头,看见无咎傻呵呵地笑着,她问:“你笑什么?” 无咎立刻回到那副死人脸的模样:“我没笑……” “唉——”江宛长长叹了口气。 “你叹气做什么?”无咎问。 江宛看向小麻雀:“我在想世事无常,人和麻雀一样,有时候跟父母的缘分是不一定的,有些人深厚些,有些人淡薄些,有些父母不配为父母,子女过得便格外艰辛。” 无咎面上再不见一丝笑影。 江宛继续道:“可是没有关系,老天爷是公平的,你今日少了父母这一份,明日便可以从旁人那里得到。” “没有血缘也可以是家人。” 小麻雀叽叽喳喳叫着,孩子们也吵成一团。 阿柔忽然回头说:“我们都摸了,无咎哥哥还没有摸。” 圆哥儿也说:“哥哥拿小麻雀下来,哥哥能摸、两、下。” 圆哥儿竖起两根手指,圆嘟嘟的脸上满是羡慕。 无咎仰头,逼回眼中的泪水。 “好,哥哥摸两下。” …… 桃枝婚礼的前一天,北戎大王子启程离开了,全程没有露脸,承平帝也没搞什么欢送宴会,走得突然,汴京里知道这事的人不多。 宁剡护送着他们往定州去了,出发的时候,无咎还去送了。 不晓得宁剡跟他说了什么,无咎回来的时候可高兴了。 江宛问了一回,这臭小子还卖关子,不肯说。 后来骑狼悄悄告诉她,宁将军夸无咎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说他若愿意从军,恐能做一番大事业。 “这也就是哄哄他个小孩子。”江宛嘴上这样说,夜里却找春鸢吹了好半天的牛。 春鸢:“夫人这话说得也太满了,要不是奴婢方才还看见无咎跟圆哥儿掏蚂蚁洞,就真信了咱们无咎要封一个冠军侯了。” 说曹操,曹操到。 无咎敲了三下门。 江宛道:“菡萏,开门。” 菡萏也是新采买进来的丫鬟之一。 无咎进来,不晓得是不是听见了春鸢笑他的话,脸色不大好。 江宛拍了拍手上的果仁碎屑,用湿帕子擦了手:“你要是找我,咱们就去外边说吧。” 无咎点头…… 廊下除了巧嘴儿,还有一窝三只小麻雀,别的倒罢了,就是有点吵。 无咎很突兀地说:“你不用担心了。” 江宛:“担心什么?” “我……对……那个人不利。” 江宛漫不经心道:“我早不担心了。” 无咎恼怒道:“你明明就是很担心的。” 江宛嘻嘻笑起来:“你舍不得嘛,这么可爱的弟弟妹妹,要是以后只能做通缉犯,再见不着了,你肯定不舍得啊。” 其实她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了,就怕无咎一气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可是他没有。 不是仇恨熄灭了,是他不想连累他可爱的弟弟妹妹们。 还有江宛…… …… 江宛在床上躺了很久,却还是睡不着,想了想,还是披衣坐起,推门出去。 月光明亮,天边无云,明日桃枝成亲,也一定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这么说来,她给桃枝挑的确实是个好日子。 江宛舒了口气,觉得稍稍轻松了一些。 她心里装着事,就想随机抽一个守夜的小护卫下来聊天,于是像往常一样,江宛轻轻说:“哪个护卫下来一趟,我问问今日的布防?” 却听见边上传来很轻的一声:“夫人,你也……你也睡不着啊。” 是桃枝…… 江宛猝然转头,明亮的月光下,她与从柱子后转出来的桃枝对视。 江宛:“怎么还没去睡,明日可有的折腾呢。” 她语气里有些微微的埋怨。 桃枝低下头,怯生生地拽着裙子,嘟囔道:“我……我就是害怕……” 江宛走上回廊,把她抱进怀里,肩上披着的衣服滑落在地,她也不管。 --